托比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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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也青】食色性也

01.

 

诸葛青的耳朵上有两颗痣,一颗靠外,在耳轮上,一颗靠里,在对耳轮廓下面。两颗痣都是深色的,他天生皮肤白,乍一看像耳钉,颇有点引人遐想的意思。好在他为了凹造型,头发总收拾的不那么利索,后扎一股前留三柳——人说这样街拍特别好看,所以痣就藏得比较隐秘,一般人发现不了。

小时候家里长老说这痣生的极好,耳内有痣主寿,再加上位置绝佳,预示一生不被钱财疾病困扰,物质生活富裕,将来所遇之人也定属上品,条件优渥,只要真心相待定能获得幸福。

诸葛青三句话只听进去一句,他家底子厚,从小吃得好,发育比较早,幼儿园就已经和女同学手拉手睡午觉了,所以大概知道这个“所遇之人”是什么意思。可惜一生岂能为一人所困,这不符合诸葛青的成长道义。他饱暖思淫欲,自幼习得一身泡妞绝技,羞耻台词张口就来,也不能让这身功夫白费了嘛。

所以三思之后,诸葛青正确地给自己定了位:人这一生在遇到所谓的“那个人”之前都可以尽情地去喜欢别人。

他这话听起来有种参悟生活的哲学,其实只是为自己泡妹子找个合理的借口而已。

 

诸葛青前小半生花蝴蝶似的在女孩子中周旋,所到之处一片阳春白雪,久而久之竟成了全民爱豆,出门吃碗面都能上新闻,老板跟他合了个影,做成等身高立牌支在门口,从此成为网红店,不到一年时间分店遍布整个浙江。

诸葛青自我评价很高,拍照时候就投了股,所以赚了不少零花钱。那段时间他啃老啃的没那么凶,机票都不找他爸报销了,搞得老头子以为他在外边儿找了个富婆,痛心疾首,每晚上床前都要跟他妈唠叨唠叨。

“你说我这儿子,从小也没少宠着他,怎么……怎么会去当被包养的小白脸呢!”

他妈正拿着手机在他儿子的爱豆新闻下评论,没听他爸在说啥,随口接了句:“行了行了,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,管那么多干嘛。”

老头子于是郁郁寡欢了好一久。

 

诸葛爱豆长期身在花丛中,难免沾染些花蜜,所以旁人不认识的见了他也只当是个富家公子哥儿,凡人品相,没什么仙气。

诸葛青倒也不为此郁郁,他常年自诩术士,而非道士,道士唯道是从,从道为事,而术士顺势而为,为运行事。他自知命难改,要说真有点儿什么图谋,也不过是精修自家奇门而已。

所以几番兜兜转转下来,身边水灵灵的妹子一个接一个,从漂亮的甜美的到金贵的泼辣的,诸葛青不愧是精修之人,懂得投其所好对症下药,既不受累也没负担,日子过得美滋滋。

他那些对象诸葛白见过几个,说:“哥,你这口味跨度有点大呀,你就没个理想的泰普吗?”

诸葛青仔细一想发现还真没有,毕竟好吃的东西和想吃的东西是有很大区别的。

他喜欢花吗?当然喜欢,怎么会不喜欢,又漂亮又赏心悦目还不会让人留恋,走马灯似的过眼烟云,他一圈瞧下来,眼底泛不起半点波澜,只动动嘴皮子夸一句好看。可若当真要他采撷哪一支回去装点房间,估计没两天就抛之脑后任其自灭了,所以他不干,也不想干。

诸葛青管自己这叫慎重,翻译一下就是渣的很有节操,当然这主要是因为“我本质上还算是个高尚的人啦”,诸葛青说。

 

他顺风顺水顺人情地过了小半辈子,高寿不可妄,弗莱格要慎立,所以姑且算是小半辈子吧,二十多岁的好青年诸葛青遇上了人生中的第一道坎。

 

 

 

02.

 

这坎儿名叫王也,是个道士,还是个富二代,比他厉害,还比他有钱。

诸葛青修炼法术十几年,一朝回到解放前,吃顿饭的功夫就折了兵,着实心有不甘。于是他在日记里写道:这王也道长啊………………有点意思。

他从小写日记就特喜欢用标点符号来记录自我意识,比如这一串麻溜的实心小圆点,就代表他此时矛盾的心理状态。诸葛青日日思索着小圆点,没迈过这道坎儿,反而掉进去了,还颇有点越陷越深的架势。

老者言,都是命里的劫数。

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,诸葛青有大家风范,想不明白就不想了,干脆拎着小皮箱订了飞机票去找王道长。

后来心魔算是解了,劫数却仍是没度过去。

 

要说他这个劫数其实根本就是飞来横祸,王也真诚地给诸葛青道歉:“唉老青,你看,本来咱们是不用认识的,要是我当年不下山……”

“行了行了。”诸葛青打断他,他吸溜一碗面条儿,嘴里没闲着,嚼着后面的话含含糊糊地咽了下去。

要是你当年不下山,我还不知道搁哪儿继续当爱豆呢。

老王这个人跟诸葛青不一样,他虽然是个明白人,却总没法对旁人的遭遇置身事外,所以他帮老天师、劝张楚岚、还想阻止马村长,所以他对自己在诸葛青命运里横插一脚的做法总有点耿耿于怀。

而诸葛青又不想把话跟他讲的那么明白,他只说老王呀,这命运变好变坏由我自己来判断。就算没他王也,他也难保自己不会因为三味真火被心魔控制,可要没他王也,他估计也难破这心魔。

但他可不会把话跟王也讲明白,在老王面前,本质高尚的人偶尔会有点坏心眼。

 

他俩这会儿见面纯属巧合。

傅蓉进了哪都通没多久就被调去了西南分公司,主要原因是王震球这毒瘤实在造害范围太大,公司信誉度严重下滑,领导十分心痛,想借着引进新员工的机会挽回点儿脸面,刚好这一批转正的员工中傅蓉评价最好,便当即找她面谈开出丰厚报酬。

傅蓉饮水思源,拿了第一桶金后想起她还有个假男友,打电话叫他吃饭,假男友一听,好啊,天府之国,去。当即订了酒店机票,套上T恤拎着箱子叫了个滴滴就直奔机场。

 

到地方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,夜生活才刚刚开始,跟傅蓉一起的还有她两个同事(诸葛青和人一见面就加了微信),四个人找了个地方吃夜宵,结果刚坐下来,诸葛青就听得背后一声招呼。

“老青?”

他回头一看。

“哎呀老王,你怎么在这儿啊?”

“我这不刚从九寨下来吗,累死个人。”

诸葛青顿时露出一副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
他这是装的,前不久他俩私聊的时候他问王也最近在干嘛,王也说最近太热,去九寨避暑了。诸葛青躺在家中床上,吹着中央空调,室内温度23,十分惬意,他说那你拍张照发来看看。王也拍了张山,诸葛青打了一串“我想看的是你啊老王”,但总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怪,就又哒哒哒地删掉了。

不过这想法倒是没放弃,他看着外面暑气蒸腾,认真思考要不也干脆去九寨算了,他俩自马村长那事儿之后就没再见,怪想念的。所以傅蓉这电话打得巧,他行李都收拾好了,登机前给王也发微信说老王我来了。没想到下飞机两个小时就在这儿碰上了,这条街上吃饭的地儿一家挨着一家,夜市栓的灯明晃晃地烧了一路,怎么就这么巧,巧的他都想问,老王你该不会是算了一卦吧。

 

这会儿诸葛青招呼着王也跟他们一起。傅蓉在碧游村跟王也打过两次照面,虽然诸葛青没跟他讲过王也的事,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王也十有八九就是他嘴里那个少年A。

少年A扎着马尾辫儿,身边放了个半人高的背包,塞得鼓鼓囊囊的。

“嘿,老王,你这是去荒野求生了么,背这么大包。”诸葛青调侃他。

“差不多吧。”王也说。

诸葛青从包里掏出一只波浪型发箍,把搭在前面的刘海儿和门帘一起别上去,露出他光亮洁白的大脑门儿,皮肤紧绷,一看就保养的非常好。

王也说:“老青,你怎么跟女孩子似的讲究。”

“我是精致男孩,”诸葛青不要脸地答,“而且我这头发今天刚洗过。”

王也眉毛挑的飞起,不正眼瞧他,心想第一次见他把头发全别上去的样子,还挺有意思的。

 

菜上的很快,傅蓉加上那两个同事都是吃辣的好手,一眼望去一桌子红油水儿。这季节正是吃虾的好时候,两盆麻辣小龙虾往那一摆,个个都是饱满精神,虾须又细又长,大红壳子油亮亮的,连虾钳都完整一致。

诸葛青不太喜欢吃带壳的东西,他自称精致男孩,除非给他一套剥蟹神器,他能给你表演一只螃蟹吃一个小时。所以他面前摆了一盆水煮鱼,白色鱼肉裹了一层固体脂肪,粗糙地浸在红油里,上面撒了一大把青花椒,诸葛青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,咀嚼间连舌头都觉得上火,青花椒的麻和红油的辣在他口腔里互不相让,一路烧进胃里,嘴里满是香味。

这会儿他再瞧旁边的王也,正戴着手套剥小龙虾。王也的手好看,骨节分明十指修长,他剥壳剥的慢条斯理,先摘虾头,再褪壳,不过动动手指的工夫,就从剩下一半的壳里抽出一条完完整整浑源紧实的白肉。

诸葛青看得赏心悦目,啧啧称奇:“老王你这剥虾水平6的飞起啊。”

“还好还好,”王也谦虚,“唯手熟尔。”

唯手熟尔个屁,诸葛青大翻白眼,你一个半出家的人,不茹荤这么多年,才还俗怎能练得此等剥虾技巧。他这是糟狐狸心理,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,真要让他徒手剥虾多半落个手忙脚乱还吃不到一块完整虾肉的下场。

诸葛青不想在人前丢份儿,叨了几筷子牛蛙。

傅蓉见状立马揪住诸葛青的小辫子,说嘿嘿嘿,你这小子该不会是不会剥虾吧。诸葛青为了长脸不惜自黑,说是啊,我不会剥嘛。

傅蓉眼力见了得,捅捅他说:“让你的少、咳,王道长给你剥嘛。”

哎呦呦,诸葛青这会儿觉得傅蓉可懂事,他大脑门上顶一盏白炽灯,十分光亮,可以照明。

“王道长呀,拜托了。”

 

王道长剥了个虾肉给他,诸葛青夹过去吃掉,还没来得及吹嘘一番王也的手艺,就见他又掂起旁边那个虾头,大拇指顺着壳内刮了一圈,刮出来一叠虾脑。

“吃么?”王也问他。

“没吃过。”诸葛青诚实回答。他这个人吃东西吃的很讲究,毕竟精致男孩。

王也把手伸到他嘴边,诸葛青一时间有点血液倒流,他觉得王也在调情,心脏差点从喉咙里飞出去,而且他偏偏还很吃这一套。虾脑的卖相不怎么样,可诸葛青就是想吃吃看,想吃的还有别的。于是他凑过去,伸出舌头舔掉了王也手指上的虾脑。

 

他这突飞猛进的一舔让在场两个人都吓了一跳,一个是傅蓉,还一个是王也。

傅蓉是觉得这做法有悖他的人设,比较惊讶。

而王也是差点吓得没气,他就是那么一说,其实有点儿阴暗的试探,怎料得诸葛青如此大方,且不提他戴着手套,要真是舔在手指上还不知道会攻了谁的城陷了谁的地,他早就觉得这狐狸思想觉悟很高,没想竟能干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事,之后还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,眯着眼睛舔着嘴巴说“好吃,老王,还想吃”。

败了败了,王也想,老青这只狐狸可能天生克他,没辙。

 

 

 

03.

 

诸葛青喝了点酒,胃里有点难受,散伙的时候歪歪扭扭走不直,王也背着包一手拉着诸葛青的箱子,一只手还得扶着这人,十分辛苦。傅蓉本想搭把手,但见诸葛青挤眉弄眼疯狂暗示,转念一想王道长毕竟很可靠,便没再多言。

于是王也就架着诸葛青往酒店走,俩人都是人生地不熟,诸葛青开了个高德,但手机没地方揣,就挂脖子上,用的淘宝上十几块钱买的带绳子的壳子,粉蓝色,伪娘感十足。

王也扶着他的腰,比想象中细点,也比想象中紧实。诸葛青搂着他的脖子,搂着搂着得意忘形,头都靠过去了。

“你不是挺能喝的吗老青,怎么了今天,状态不好啊?”

“我是能喝啦,我这不是没吃多少嘛,空腹饮酒啊。”他只是胃疼,头有那么点晕,但是说话字正腔圆的,感觉现在就能出一局四盘合和。

“你这样喝酒会肾虚的。”

“黄段子禁止。”

诸葛青不是吃辣好手,这点王也一眼就看出来了,少了还好,多了肯定吃不了,诸葛青后面坐在椅子上又是嘶嘶又是呼呼,像运炁似的,王也正打算替他要点主食,就看这家伙咕噜咕噜吹了一个瓶,以为他心里有底,谁知血气涌进脑子里,根本没底。

王也今天露这一手算是把他俩一起坑了,他大叹一口气,说:“老青,你只要不逞强就很好。”

诸葛青啧啧啧:“老王你这就不对啦,我是个术士,术士就要顺势而为。”

王也一听就乐了:“你怎么就不想我是让你顺势而退呐。”

诸葛青一愣,没想到王也这么会说话,一来二去的自己竟没捞着什么便宜。王也见他不答话,倒也没想真的刁难他,便又接着打了圆场。

“不过你顺势而为我确实比较开心呐。”

这次轮到诸葛青没气了。

 

他们在酒店登记,诸葛青订的大床房,王也事先没提前订酒店,打算另开间房,诸葛青痛心疾首,额头纹都快憋出来了。

“老王,你费什么事儿,跟我住不就完了吗。”

王也皱着眉头,想说老铁你讲讲道理啊,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不挤吗,你不难受吗。诸葛青这时开了个奇门,未卜先知,抢答说:“我订的超大床房,够咱俩睡了。”

他胳膊上有个小猪佩奇,是傅蓉喝高了拿着眼线笔画上去的,看起来十分社会,老王服软的非常甘心。

诸葛青其实晚上正经的真没吃什么,王也从他那求生用的包里掏出一只电煮锅,又不知从哪翻出来一包泡面,手边还有个西红柿和一把小葱,诸葛青来了精神,盘腿坐在床上看他煮面,说你这新鲜菜哪儿来的呀。

“今天下山的时候从人家地里顺的。”诚实小王如此作答。

他求生能力了得,做饭功力极高,这是诸葛青今天才知道的事。他嘬着面条儿,胃里暖呼呼的,十分舒坦,心想老王这么厉害,是不是有把蘑菇煮出肉味儿的本事。

老王洗完了澡,诸葛青还没吃完,他坐在他旁边。

诸葛青举着筷子夸他;“老王,你这面条煮的真好,真想吃吃你别的菜,考不考虑收个食客,每月给你伙食费的那种。”

王也没搭他的茬,他注意力在诸葛青的耳朵上,之前吃饭的时候没注意,现在才看见他耳轮上有颗痣,顺着往里瞧还能发现一颗。他刚一看以为是耳钉,还寻思老青年轻时这么叛逆的吗,结果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是痣。

“老青,你知道耳内有痣代表什么吗?”

诸葛青忙着喝汤,腾不开嘴,做了个你请的手势。

老王撑着脑袋说:“你这位置主寿,预示一生不被钱财困扰,物质生活富裕。”

诸葛青咽下最后一口汤,又晃了晃食指,“老王,你少说了一句,‘将来所遇之人定属上品,条件优渥’,挺准的,是不?”

王也一时间没开口,他的头发刚吹干,还残留着柠檬香波味,诸葛青被这味道撩的有点兴奋,有可能是酒精作祟,他的胃已经缓过来了,心脏有一瞬间缩在了一起,然后又缓缓舒展开。他们谁都没有说话,诸葛青有一瞬间甚至怀疑王也用了乱金柝,把时间放慢到现在的万分之一,这样他们似乎就能停留在这个时间节点里。

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王也,他摸上了诸葛青的耳朵,诸葛青能感觉到他现在指腹摩挲的那个地方是他痣的所在之处,他猜他本来是想摸他脸的,但这对他俩来说实在太煽情了。

“如果食客是你的话,可以。”

诸葛青立马表示赞同:“两个人在一起的话,总觉得做什么都很方便,不过主要是两个人在一起。”他又重复了一边。

王也捏了捏他的耳朵,诸葛青瑟缩了一下。

“老王,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,我耳朵比较敏感,你没事别乱摸。”

“好的吧。”

王也说,凑过去,舔上了他的痣。

 

 

 

——这本不该是命中的相遇。

他从局中的内景往外看,无数纵横在宇宙里的生命线交互平行,光子从哪里起又到哪里止,人的一生太过短暂,抵不过太阳公转的周期,在透过星辰光彩的时间里,能和另一个人的生命线产生交点,这是多小的可能性,小数点后一百个零的概率都不止。当事情发生的概率小到一定程度时,人们称之为奇迹。

而相遇,说到底就是引发奇迹啊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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